因为疫情的关系,第93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已确定延迟至2021年4月25日举行,而原本一般在每年10月1日截止的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原“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申报期限,今年也顺延到了12月1日。

截至发稿,共有82个国家或地区公布了今年的“冲奥片”,其中并不包括中国内地。其他华语片地区的情况是,《少年的你》(Better Days)将代表中国香港,《阳光普照》(A Sun)将代表中国台湾,《热带雨》(Wet Season)将代表新加坡。

《少年的你》《少年的你》《阳光普照》《阳光普照》《热带雨》《热带雨》

去年,共有93个国家或地区提交了报名影片(结果有两部被剥夺竞选资格,因此总共是91部作品入围),创下历史新多。最终进入决选环节的五部影片,分别来自韩国、波兰、北马其顿、法国和西班牙。口碑奇高的《寄生虫》,早早便杀死了一切悬念,结果顺利拿下了这座小金人。

然而,到了今年,全球电影产业深受疫情影响。一方面,各地送选的影片总数可能会略少于去年;另一方面,目前看来也不存在像《寄生虫》这样的超级大热门。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奖项归属的悬念,重又回来了。

“欧洲三大”出品

12月1日报名截止之后,最先行动起来的,将会是隶属于最佳国际影片审查委员会的几百名奥斯卡评委。他们会分成多个小组,负责看完所有送选作品,先审定其是否符合评选标准(主要是看创作团队和影片所说的语言能否代表该送选国家),再给每部影片打分。获得总评分最高的七部作品,再加上由最佳国际影片执行委员会选出的三部影片,这总共十部影片,会作为初选环节的胜出者,在2021年2月9日悉数揭晓,也就是所谓的入围影片短名单。随后,这十部影片将会面向所有奥斯卡评委开放,经全体投票后,票数最高的五部,会在明年3月15日奥斯卡主办方对外公布所有奖项的提名名单时揭晓。

过往,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竞逐,往往会成为每年柏林、戛纳、威尼斯三大电影节入围作品的大汇总。通常,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上获得肯定的作品,理所当然会被其出品国选来代表本国出战奥斯卡。但是到了今年,原本声势最为壮大的戛纳电影节被迫取消,因此让各国选送“冲奥”影片时,失去了一项重要的参考指标。

好在,不弃不舍的戛纳方面,之后还是决定公布一批入围影片的名单,虽然少了实际的竞争来分个高低优劣,但能够入围戛纳、能够入得了这些挑剔的选片人的法眼,本身也是一种实力的证明。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这份名单上的哥伦比亚影片《忘记将来》(Forgotten We‘ll Be),格鲁吉亚影片《开始》(Beginning),日本导演河濑直美执导的《晨曦将至》(True Mothers),丹麦导演托马斯·温特伯格执导、麦斯·米科尔斯主演的《酒精计划》(The Alcohol Project)和黎巴嫩影片《断键》(Broken Keys),分别都获得了代表其祖国出战奥斯卡的机会。

今年所有国家之中,波兰是第一个提交“冲奥片”的。他们早在八月初就提名了女导演玛高扎塔·施莫夫兹卡的新作《奇迹泽尼亚》(Wonder Zenia),比该片在今年威尼斯电影节上的全球首映都还要早一个月。

《奇迹泽尼亚》《奇迹泽尼亚》

今年47岁的施莫夫兹卡,可谓是近年来最受欧洲电影界器重的波兰导演之一,作品《之名》、《身体》、《面目》连续入围柏林电影节,只是距离最高荣誉金熊奖始终差一口气。《奇迹泽尼亚》讲述的是一名乌克兰移民,靠着按摩手艺,在波兰上层社会闯出一片天地的讽刺故事。该片入围今年威尼斯的金狮奖角逐,但未能获得什么大奖。

今年威尼斯的金狮奖由美国影片《无依之地》获得,与奥斯卡国际影片自然无关。其他奖项方面,获得最佳导演银狮奖的黑泽清作品《间谍之妻》,原本代表日本“冲奥”的呼声极高,但这机会却给了河濑直美的《晨曦将至》,而这也令她成为继《家族的国度》的梁英姬和《只在那里发光》的吴美保后,历史上第三位代表日本出征该奖项的女性导演。

获得威尼斯最佳剧本银狮奖的是来自印度的《学徒》。但该片也出人意料地落选了代表印度“冲奥”的机会,取而代之的是讲述脱缰水牛冲入小村庄造成灾难的动作片《野牛》(Jallikattu)。

《晨曦将至》《晨曦将至》《野牛》《野牛》

倒是获得新锐演员奖的《太阳之子》(Sun Children),获得了代表伊朗“冲奥”的资格。该片是伊朗名导演马基德·马基迪自编自导的最新作品,这已经是他第六次代表伊朗出战,此前,他的名作《小鞋子》曾拿到过提名,那也是伊朗历史上第一次获得该奖项的提名,但最终惜败于意大利影片《美丽人生》。

《太阳之子》《太阳之子》

另外,获得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的《亲爱的同志》(Dear Comrades)也将代表俄罗斯“冲奥”。该片以真实历史事件作为故事背景,口碑相当不俗。导演安德烈·康查洛夫斯基的《战争天堂》曾在几年前代表过俄罗斯“冲奥”,但没能进入提名名单。老导演本人实际上对奥斯卡和好莱坞一向颇有微词,认为其评选标准和影片质量每况愈下,甚至自己都已退出了俄罗斯的“冲奥片”遴选委员会。

《亲爱的同志》《亲爱的同志》

历史上,美苏两国争霸多年,但在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领域,苏联和俄罗斯影片却颇受美国评委欢迎,过往曾十六次拿到提名(苏联九次、俄罗斯七次),四次成功胜出,总体而言已能排进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历史成绩表的前五强。

除此以外,获得威尼斯地平线单元最佳导演奖的拉夫·迪亚兹的《潘属》也没能代表菲律宾出战,该国选出的是另一张三大电影节的老面孔——布里兰特·曼多萨的《棉兰老岛》(Mindanao)。获得评委会大奖的墨西哥影片《新秩序》同样没能得到“冲奥”的机会,该国选出的是今年在墨西哥国内拿下多项电影大奖的《我不在此》(I am No Longer Here)。拿到威尼斯国际影评人周奖的《鬼魂》也失去了代表土耳其的机会,取而代之的是前不久才刚引进国内上映的土耳其版《七号房的礼物》(Miracle in Cell No.7)。

《棉兰老岛》《棉兰老岛》《我不在此》《我不在此》《七号房的礼物》《七号房的礼物》

再看一下柏林电影节的情况,今年的获奖作品几乎都无缘“冲奥”。金熊奖得主《无邪》、最佳剧本银熊奖得主《烂故事》、杰出艺术成就奖得主《列夫·朗道:娜塔莎》没能代表伊朗、意大利和俄罗斯出战。此外,今年的最佳导演银熊奖由《逃走的女人》的洪常秀夺得,但韩国最终选送了更为主流的《南山的部长们》(The Man Standing Next)。该片今年一月底时在韩公映,幸运地抢在疫情爆发前拿到了三千多万美元的票房,目前仍占据着2020年韩国国产片票房冠军的交椅。

《南山的部长们》《南山的部长们》

欧洲继续文艺路线

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设立几十载,一向都由欧洲电影占据绝对优势。自1956年创办以来,欧洲各国一共赢下52次之多;余下的,亚洲仅有4次,非洲和南美洲各3次,北美洲和中美洲各一次。

而在欧洲几大电影大国之中,法国是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次数最多的国家,高达40次。不过,过去二十多年里,法国一直都与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情深缘浅。上一次胜出,还要追溯到1992年的《印度支那》。今年,法国文化部下属的“冲奥片”遴选委员会由戛纳掌门人蒂耶里·福茂、恺撒奖主席维罗妮卡·凯拉、女导演玛缇·迪欧普等人组成,九人中女性占五人。事实上,去年申报“冲奥片”时,法国就特别重视女性导演的作品,最终提出的三部候选影片中,有两部出自女导演之手,但雀屏中选的却是男导演拍摄的《悲惨世界》,而且影片也没能跻身奥斯卡大名单。

今年,法国推出的五部候选片,包括了曾以《八美图》代表法国“冲奥”的弗朗索瓦·欧容导演的新作《85年盛夏》、新人导演菲利波·梅内盖蒂的老年LGBT题材作品《我们俩》、女导演麦温的《到达挚爱》和范妮·莉娅塔徳的《加加林》以及之前惹出不少纷争的《小可爱》。赢得“冲奥”机会的,恰恰又是来自男性导演的作品《我们俩》(Deux)。

《我们俩》《我们俩》

另一欧洲电影大国意大利,虽然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的次数比不上法国,但命中率却更高,共赢得过14次胜利,排在所有国家第一位。今年,该国选送了吉安弗兰科·罗西的纪录片《夜曲》(Notturno)。

《夜曲》《夜曲》

罗西是意大利纪录片名导,已经凭纪录片拿到过金狮奖和金熊奖各一座,还获得过奥斯卡最佳纪录片提名。《夜曲》拍的是恐怖战争阴云笼罩下的中东各国难民生活剪影,耗费三年时间完成,但在艺术性上甚至要比导演过去的《罗马环城高速》和《海上火焰》都更极致,完全不同于传统意义上起承转合的纪录片,能否为主流奥斯卡评委接受,着实难打保票。事实上,意大利在权衡《夜曲》与罗伯托·贝尼尼主演的《匹诺曹》、索菲娅·罗兰重出江湖的《来日方长》等片之后,还是决定选了这么一部文艺气息爆棚的纪录片来角逐奥斯卡,也着实是勇气可嘉。

至于德国,今年选送的是女导演朱丽亚·冯·海因茨的威尼斯电影节参赛片《明天整个世界》(And Tomorrow The Entire World)。影片讲述的是被意识形态冲突、左右阵营矛盾所裹挟的年轻一代德国人的挣扎与茫然,主题上倒是较为贴近美国近几年的种种社会矛盾,不知会否引起奥斯卡评委的共鸣。德国不算是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传统大户,历史上仅两次折桂,最近的一次是2006年的《窃听风暴》。

《明天整个世界》《明天整个世界》

同样曾两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捷克,今年选送了波兰著名女导演阿格涅丝卡·霍兰执导的捷克语对白影片《江湖郎中》(Charlatan)。霍兰是奥斯卡常客,过去曾分别代表祖国波兰(《黑暗弥漫》)和西德(《愤怒的收获》)两次“冲奥”,还凭《欧洲欧洲》获得过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提名。新作《江湖郎中》聚焦捷克的草药学名医Jan Mikolášek的真实人生,呈现他在时代大背景下的沉浮以及与同性恋人的感情纠葛。

《江湖郎中》《江湖郎中》

纪录片爆炸

去年,北马其顿选送了纪录片《蜂蜜之地》(Honeyland)参加奥斯卡角逐,结果出乎意外不仅获得最佳纪录片提名,还从众多外语片中脱颖而出,成为最终角逐最佳国际影片的五部入围作品之一,也创造了奥斯卡历史上第一次有一部电影同时获得这两项提名的纪录。

或许是从中获得了启发,又或许是近些年全球纪录片领域确实迎来了一波优秀作品的井喷,总之,今年有不少国家也效仿了这一做法,拿纪录片来碰运气。除上述的意大利影片《夜曲》之外,智利选送的《间谍代理人》(The Mole Agent) 、肯尼亚的《威胁信》(The Letter)、巴西的《巴班克:当我死时告诉我》(Babenco: Tell Me When I Die)、罗马尼亚的《科莱采夫》(Colectiv)和委内瑞拉的《委内瑞拉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Venezuela),也悉数都是口碑上佳的优质纪录片。

疫情令奖项归属添悬念

纵观八十多部送选影片,实在谈不上有哪几部属于铁定能入围的大热门。今年,因为疫情的关系,奥斯卡颁奖季的整体生态肯定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

以往,如何在洛杉矶和纽约这两大美国电影人集聚的重要地点为影片造势、宣传,一直都是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决选的关键要素。去年,《寄生虫》的美国发行方Neon影业,在该片推广宣发环节下了苦功,就连导演奉俊昊本人,都不惜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在洛杉矶租下大屋,扎下了根,连续几个月泡在美国,拓宽人脉,联系感情,千万百计增加自己本人和影片的曝光度,为《寄生虫》最终奏捷打下扎实基础。换而言之,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放在“冲奥”这件事情上,肯定是行不通的。作品本身的质量固然是根本,但盘外因素起到的作用同样很大。

但到了今年,因为疫情关系,以往的这套宣传手法,已经翻篇。想要搞放映活动,洛杉矶跟纽约的电影院至今还没开门;想要办导演见面酒会,别说有“限飞令”挡道,就是剧组到得了美国,洛杉矶和纽约也都还有“限聚令”等着你。

更重要的是,今年美国各路电影公司采购海外电影版权的行动计划,也都严重缩水。像是《花木兰》、《神奇女侠1984》这样的大片,还能勉强靠着线上发行或是线上线下同步发行收回一些成本,减少一些损失;但缺少大牌明星的外语片,万一斥资买下美国发行权后却迟迟无法上大银幕放映,即便是改走线上,恐怕能收回的经济效益也很有限。出于这样的原因,今年这些送选外语片中,已被好莱坞电影公司买下发行权的,相比去年少了许多,倒是被Netflix等流媒体平台拿下版权的有不少。

总之,形势大变,奥斯卡大变,2021年的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究竟花落何方,目前一切皆是未知。

(责编:ki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