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南:我觉得我挺酷 但为什么大家认为我憨
采访R1SE周震南,并非易事。
2020年上半年,他首次推出周年团专先导EP,其中包含《爱》和《Desire(欲望)》两支单曲,带领R1SE备战《炙热的我们》,同时穿梭于各类真人秀中不断体验。音乐创作和偶像营业,几乎吃掉了他全部的时间。此次采访也从“傍晚录制结束”“午休吃饭”,推迟至某日赶飞机的路途中。
在周震南前20年的人生中,他始终忙碌于追寻极致的自我。14岁因热爱唱歌跳舞,不顾父亲的阻拦,怀着一腔孤勇独自前往异国训练。回国后参加《明日之子》,意外对创作着了魔,开始沉迷于用作品表达个人意志。19岁从《创造营2019》重新出发,他学习在偶像的规则里做自己,与大众文化产生联结,同时保持极致的自由。
但他始终不满足。
他希望自己的能力可以匹配欲望的高度,希望坚守自我的同时影响更多人。“我不知道最满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能试着去做。但在寻找的过程中,下一阶段可能还有一个更满意的自己,所以我只能一直寻找。”
小众,即意味创作者能力不足
“如果我不是一个艺人,不是偶像,我只是喜欢音乐,那我自己玩就好了,也不在乎谁懂不懂。但我们存在于社会,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一定不能自娱自乐。”
“If you find your desire is gone / What are you living for”(如果你的欲望不存在了,你靠什么活下去?)这是R1SE周震南在新歌《爱》中写到的一句歌词。它与另一首歌《Desire(欲望)》形成相互且鲜明的对话,探究了人性中欲望对自我的驱使,以及由爱为出发点的欲望,如何打开梦想之路的光明。曾有乐评人评价,这是两首打破范式、接近极致的互动实验歌曲,是独属于周震南的创作。
这两首歌是他在某天喝水时,突然想到的命题:人为什么会有欲望?如果自己对音乐、人生没有了欲望,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起初,他给自己的答案是“没有欲望的生命将不再有意义,因为什么都不想做”。但在《爱》的创作中,他又改变了想法,“我发现了一些比欲望更美好的事物。”他简单举例,同样是把一瓶水递给他人,出于欲望,内心会带有更多目的性;但出于爱,出发点就并非自我。
创作,是周震南表达欲望和思考的来源,也是与自己达成沟通的方式。他在参加《明日之子》时开始创作,最初只是尝试用擅长的说唱,讲出内心真正想说的话。但渐渐地,他开始在创作中寻找自我。与音乐的无话不谈,让他体会到自由。
《明日之子》时他曾被质疑没有实力,只依靠人气,于是他在《Hate Me(讨厌我)》中回应了所有“讨厌”,“要说起讨厌周震南,Actually I hate myself too(实际上我也讨厌我自己)”。在歌曲《镜子》中,他倾诉了比赛中的不肯屈服,“跳得步履蹒跚/当舞台烟灭/我也不想妥协/畏生胆怯”。他说,作品不是自己写出来的,而是爱和欲望,驱使他成为音乐的“机器”。
但在强调共鸣的速食音乐时代,周震南极具个人风格、先锋式的音乐尝试,与大众达成沟通、产生共鸣并非易事。《爱》的MV近7分钟,以三段式乐章的形式体现曲风从古典到现代的跨越;《Desire(欲望)》更是打破惯常套路,创意性地混合了中东音乐元素和中世纪吟唱元素。
他也很担心自己的歌很难被听懂,或者被评价“小众”,因为这是创作者的能力不足,艺术作品一定要和观众产生联结,“如果我不是一个艺人,不是偶像,我只是喜欢音乐,那我自己玩就好了,也不在乎谁懂不懂。但我们存在于社会,有一定社会影响力,一定不能自娱自乐。”
为了达成沟通,他钻研过很多种音乐风格,写过一些完全贴近大众口味的歌,但总觉得这里也不对,那里也不对,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他也曾经和老板商量,如果自己的作品写不好,能不能就不发了?
在周震南看来,他的能力和阅历,还达不到保持极度自我,又能够平衡流行文化。“现在我的音乐真的不够好,不是极致的,不能让听众们直接理解到。但这就是现阶段的周震南该有的音乐风格。我还是想把自己现在最适合的做到最好。”
红,不是以流量和粉丝来衡量的
“之前总觉得自己剩下的那一部分还不够好,所以要鞭策自己,让自己的那一部分变得更好。但今年发了新歌,也发了很多其他的作品,我好像有了一些相对做得比较好的事,也可以把我更多的想法用文字展示给大家。”
周震南喜欢看歌手的纪录片,每次看完都不敢睡觉,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他曾在看完埃米纳姆的自传电影《8英里》后感叹,“人家这么有天赋还这么努力,周震南你为什么要睡觉?”
实际上,20岁前就站在了舞台最中心的位置,周震南在业内收获的褒奖远比质疑多。但他对每个阶段的自己,都不满意,“还可以更好”,他常说。《明日之子》周震南获得第四名,用诸多原创作品立住了唱作人的身份,但参赛的每天,他都会骂自己“烂”。
直到《创造营2019》,周震南从第一期到最后一期始终排名在第一位,但比赛过程中,他却把自己排在第三,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停滞不前。刘德华、张学友、陈奕迅,是他认为真正有影响力的榜样。那才是红,不是用流量和粉丝来衡量的。
而周震南的永不满足,也促使他成为别人口中“最努力的孩子”。
杨幂曾在《明日之子》第二季的舞台上说,周震南每个星期写歌写到凌晨,一个星期练舞练得跟“傻子”一样。同一个节目的选手曾回忆,周震南在练习时从不会说累,每次音乐一停,他只是自己在那儿蹲一会儿,喘口气;只要再来,马上就站起来继续。
周震南的自我怀疑,似乎在今年开始有所缓解。
2019年他在采访中表示,只愿意把真实自我的百分之三十传递给大众。而如今,这个比例稍微提高了一些。“之前总觉得自己剩下的那一部分还不够好,所以要鞭策自己,让自己的那一部分变得更好。但今年发了新歌,也发了很多其他的作品,我好像有了一些相对做得比较好的事,也可以把我更多的想法用文字展示给大家。”
但对于周震南,这绝不是“足够”了,“我们都不是天生完美,人设、成果都不重要,我还是要寻找更好的自己,还可以让自己更满意。”
“我觉得我挺酷,但为什么大家认为我憨”
每次他在微博上发一些自认为很酷的照片,但评论的画风却依旧充斥着“哈哈哈哈”。周震南很懊恼,像每一个试图得到认可的20岁男孩一样。
成熟、沉稳,是R1SE周震南的关键词。他喜欢凡·高,喜欢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和恐怖电影《美国精神病人》。而在媒体的话术中,这个20岁男孩擅长探讨人生思考;他对于偶像规则、流行音乐、商业价值等敏感触点,应答如流,不拒不迎。
但网络语境中,似乎又存在着另一个周震南。他是不爱冲浪的“2G男孩”,是自称不配得到梁朝伟联系方式的“梗王”,“我太南了”表情包也迅速出圈。“我觉得我挺酷的啊!但大家总觉得我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在微博上发一些自认很酷的照片,但评论画风却依旧充斥着“哈哈哈哈”。周震南很懊恼,像每一个试图得到认可的20岁男孩一样。
他对自己的定位是“酷”,打破常规,不受拘束的那种酷。这也是他每一次试图表达给外界的自我认知。例如,他在MV中大胆用实验影像把歌词意象化;例如就R1SE新歌的一些质疑,他表示自己完全理解粉丝们的想法,但歌曲分词是自己分的,没有受到委屈,“粉圈是什么样,规则是什么样,我大概知道一些,但这不代表我们要跟大家一起”。当然,这样的方式也招来了不少质疑——他似乎太另类了。
但他的另类,早已经融在骨子里。褪去“哲学思考”的他,是最真实的00后。冬天不想出被窝,他会把手用力对着想拿的东西,幻想它能瞬移过来。他曾经在凌晨四点从床上爬起来,有仪式感地洗个脸、贴个面膜,把第二天的衣服搭好,结果等睡醒回笼觉,新的一天还是瘫倒在床上。“脑子是思考的,但肉体一定是懒的。”
即便在如今,周震南成了需要自我规范的偶像,但他的自我依然自由。他还是会在看到很完美的前辈时,马上开始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好。
“极致的自我,同时保持善良,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事。”正如他接受“2G男孩”的设定,不在意别人说他“傻憨”,甚至有时也觉得自己的照片挺好笑的。他认为,这就是真实的自己。“如果大家喜欢我的反差,我都可以。但这不代表我不能唱歌。我也希望给大家的不仅仅停留在快乐这件事上。”
这或许是20岁才拥有的能力——行成于思,但内心依旧清澈如水。“我倒希望我30岁的时候,也能这样。”刚迈入20岁的周震南,却早早开始追寻30岁的模样,“我想永远保持自我随性,只有这样才不会受限。对自我的限制,永远不可能来源于别人,只会来源于自己。”
新 鲜 问 答
新京报:很多人会认为你的作品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一个人的成熟可能是受到家庭、性格的影响,包括你谈到的欲望,你认为自己的成熟是哪方面催生的?
R1SE周震南:首先我不觉得我比其他人成熟,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我把这些东西放到音乐里讲出来了。而且不管是我创作音乐还是什么,我觉得我的表达永远不是一个定论,我希望给到观众和粉丝这样的一个命题。每个人不管是环境、世界观,都是不一样的。我现在的这份工作就是一个传达思考的渠道,不只是音乐。
新京报:表达思考,是你成为音乐人的初衷之一吗?
R1SE周震南:算不上,因为刚开始我只是单纯喜欢音乐,没觉得我要传递什么。可能是从自己写歌开始的吧,我发现我和大家是可以在歌曲里一起探讨某些东西,可以互相交流的,原来音乐是一个桥梁,或者说一个叙述方式。
新京报:在音乐里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有得到反馈吗?
R1SE周震南:我觉得我得到了。当然可能不是大部分。但我在微博和其他平台上,有看到很多人在慢慢试图理解我歌曲里的一些意思,然后给我一些回应。我也希望这些东西能给他们带来力量。
新京报:在娱乐圈和私下生活中,艺人通常会保留两个不同的自己。对你而言,在这两个处境中转变,有左右为难的时候吗?
R1SE周震南:没有。作为一个艺人,有一点点影响力的时候,做什么事情可能都会影响到别人。你如果把你最好的面目展现给别人,别人就会获得力量,会因为你得到一些鼓励,更好地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但把一些不好的东西展现给别人,是不应该的。
新京报:从《创造营2019》出道之后的这一年,你有给自己制定目标吗?
R1SE周震南:我其实没有给自己定什么目标,人是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不能被一个目标而定论。比如明天突然觉得,偶像还应该做些什么,想到我就去做。如果你去定一个目标,小目标还好,但大目标会有误导性。坚持一定不是瞎坚持,坚持自我才是最重要的。就像你喜欢做饭,给自己定个目标要去当厨师,结果你做了两天发现好像不是特别喜欢,这时目标会影响你坚持下去,不能放弃。但我觉得,这时放弃,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放弃,你只是尝试后,发现好像并不那么合适和喜欢,那就要让自己调整状态。
新京报:你在追梦过程中有调整过自己吗?
R1SE周震南:有。刚刚从《明日之子》出来时,只是想唱歌跳舞。后来从《创造营2019》出来后明白了,偶像应该做什么。大家可能会对偶像有很大偏见,但我觉得无所谓。重点不在于你是不是偶像,重点在于你做了什么事。(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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